秦王柱元年,十二月,二十二日,夜。秦王柱薨。公子成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,是他的母亲姬夭夭告诉他的。他不信。白日他还在为父亲凯旋而欢喜,等着吃大宴。一天过去,大父如何会薨呢?太医令李越明明说大父能活到蜡祭。李一宫内,嬴成蟜笑的很是勉强,手指也有些颤抖。“阿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?这个玩笑可开不得,大父听了会生气的……”他期盼地看着母亲,内心颤抖,等着母亲承认是在开玩笑。虽然他知道,除了他,谁说“薨”字都等同于找死,只有君主之死可称薨。今日的姬夭夭没有穿儿子别出心裁为她设计的服装,身披缟素,白裳一尘不染,那双丹凤眼里满是爱怜,抱过儿子,拥入怀中。感受到儿子一直在颤抖,她像小时候哄儿子睡觉一样微微晃着身子,轻轻拍打儿子后背。“蟜儿,这就是秦氏的命。“穿好衣服,去静泉宫送你大父最后一程。”隶属章台宫的静泉宫,只有一个作用,停王尸。嬴成蟜自母亲怀中爬起来,望着母亲的眼睛。“大父真的死了吗?”姬夭夭注视着儿子清明双眼,她没有在其中看到一滴泪水。她有些紧张。王上如此疼爱他的儿子,两人睡在一个宫室。王上薨了,儿子该比所有人都伤心,怎么会不哭呢?“是。”她观察着儿子状态,微微颔首。嬴成蟜冷静得超乎姬夭夭想象,小脸上只有认真和肃然,没有伤悲和哀痛。“大父如何死的。”嬴成蟜以陈述语气问道。“病死,溺毒。”姬夭夭心中担忧,不知不觉为儿子所感染,紧张到用词也很是简练。[溺毒。]嬴成蟜在心里重复了一遍。他陪大父看病许久了,几乎每次太医令来给大父问诊的时候,他都在场。久病成良医,他对大父的病很是熟悉。溺毒这个词经常在太医令李越口中出现,是肾病。肾气衰惫,不能蒸化水液,以致水液潴(zhu一声)留,渐成水肿。是大父纵欲过度的后遗症。“我知道了。“阿母先去静泉宫吧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“稍候我便换衣前去。”姬夭夭摇摇头。“阿母就在这陪着你,你到哪,阿母就到哪。”嬴成蟜苦笑,劝说道:“阿母,大父薨了,我很伤心,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哭一会。“我不想在静泉宫哭,丢脸。”自家儿子有着远超出同龄人的自尊心,姬夭夭是知道的。往常如此说,她也就走了。她对儿子完完全全是溺爱,向来都是儿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,儿子想做什么就支